记忆中的故乡
我的家乡东雷乡小王村座落在远近闻名的青山垴(青山圣母所在地)足下,滤泗河畔的西面,曾经是一个被青山环抱,碧水环绕有鱼米之乡美称的美丽小村庄。
村东宽阔的滤泗河水源充足,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像一条银色的纽带自北向南缓缓而下,我们称它为大河,从大河到村口还有几条小河和池塘,其中水最深的两个池塘就是养鱼池和后塘,这两塘将村东北角的龙王庙山东南北三面环绕起来,山腰里还有一座小小的龙王庙,远处看去小山像湖中的小岛一样,庙里供着龙王爷的神像,更是给这里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夏天的早晨河塘上飘起一层浓浓的雾,静卧在晨雾中的小山时隐时现,感觉像江南水乡一样美丽。
从春天到夏天村东的河滩上像铺着一张若大的毛绒绒的绿色地毯,随着气温的升高,地毯从浅绿变得翠绿,小草郁郁葱葱,好多金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零星夹杂着些叫不出名字的其他颜色的小花,草丛里串着许多小虫,蹦跶着许多青色蚂蚱,青蛙是最多最活跃的,最让人讨厌,又跳又叫的,遇上下雨的时候,田埂上,人行路上,青蛙到处都是,人们的脚不小心就会踩到它。小时候我们经常从草丛里抓上好多蚂蚱回家喂鸡.......河边和池塘边长着又高又茂密的水草,开着许多我们叫水凤华的紫粉色花,记的根茎比较粗,叶子比较大,花细碎呈穗状,多年不见这种花了,想起来挺好看的。养鱼池里长着旺盛的蒲草,蒲草中间直直的,硬硬的绿色蒲干上截,是毛茸茸的黄棕色的圆柱体,像一个硕大而肥胖的毛毛虫爬在上面,我们叫它蒲棒棒,它的根深扎在水底於泥里,抜起来有点费劲,有一次我站在水比较浅的塘边上想抜上一根出来,结果脚陷在於泥里,越陷越深,吓得我大哭起来,幸亏不远处跑来一个本村大哥才把我拽出来,吩咐我以后不敢再站在这里玩。池塘里的水深不见底,水里长着多种多样的叫不来名字的水草,鲤鱼,蛇鱼,棉卜箩鱼,小虾米,水蛰等这些水中的动物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黑色蝌蚪数不胜数,它们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荡着。河面上蜻蜻和蝴蝶还有捞鱼冠,互相应和着飞来飞去,轻轻点水。池边石头上长满了滑滑的青苔,上面附着许多深棕色的卜螺螺牛,池塘的北面是一堤拦河小坝,坝中间开着一个小航洞,从洞里流出来以后形成小河,小河两旁铺了几块大石头,人们可以坐上去洗衣服,由于小河就在村口,夏天时候小河边上久久回荡着洗衣服的女人们的银铃般的笑声。男人们从地理干活回来路过小河喜欢坐在石头上息息脚,洗洗脸,清清爽爽回家。遇到下雨天有经验的人能在洞口捕到很多鱼和虾米,虾米放在油里一炒就变的焦黄,特别可口,现在想起来还是垂涎欲滴。小时候我们经常赤脚踩在小河边的瘀泥里用手挖蛇鱼,用不了一会儿就能挖好多条,回家喂鸡。除了小河上洗衣服,后塘和养鱼池边上放石头的地方都可以,但是池里水深一般不去,学校里每天都得好好强调放学后不准去河池里玩耍,怕有生命危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经常中午三五成群地去较远一点的大河去洗衣服,因为那里河面宽,水流缓,我们在河床宽阔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坐在河边石头上,挽起裤腿,赤脚踩在水中,太阳把水晒得暖暖的,我们先把衣服洗完以后,晾晒在草地上,再松开辫子,把头扎在河里开始洗头,我们最好的洗发剂就是洗衣粉,头发湿了以后,放上一把洗衣粉,搓一遍,再把头伸进水里任由河水漂洗,从水里伸出来头以后,像唱戏的甩胡须一样,左右潇洒甩几甩,一会儿的功夫一头浓密的头发像瀑布一样,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回家的时候大部分衣服已经快干了,我们个个身轻气爽,快乐无比。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脚寒,胃寒,体寒是什么病,根本不知道那么多的头发会变白变少......
夏天和秋天的晚上,可以听到河里哗哗的水声和田里的呱呱蛙声。
秋天池塘里的蒲草在秋风里迎风摇摆,蒲棒上的绒毛像棉花丝一样在空中四处飘荡,像天女散花一样美丽。
到了冬天河水结冰,青蛙冬眠,冬天夜晚是安静的,等池塘里的冰结实了以后,年轻人们都不顾寒冷在冰面上找乐子,他们把木板下面订了几根平行的铁丝,就做成滑板车了,坐在上面,两手上拿上个大锥子,向后用力一划,车就会向前滑行起来,没有滑板车的人大多都会打滑擦,胆子大的人滑的更远更爽,当然也免不了有摔倒碰倒的,但是那算什么,摔倒了赶紧爬起来,嘻笑着,追捉着。冬天的池塘上是儿时的溜冰场,没有因为寒冷就阻止了人们开心娱乐。
小河向西大约400米处是一大片苇地,中间隔一条通往南北的土路,路东是稻田,路西是苇地,春天的时候,我们在苇根旁边用撅头抛出那个尖尖的,嫩嫩的,像竹笋一样的苇锥锥,吃起来香甜可口。有一次我领着比小的邻家妹妹去抛,一不小心把撅头抛到妹妹头皮上,吓得我魂飞魄散,幸亏是我力气小擦破点皮,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一到夏天苇地就像一个大型而庄严的绿色军营,苇子长的整齐而茂密,青翠欲滴,步调一致随风摇曳。苇地深处乱串着不少的野生小动物,端午的棕叶人们在地里随便挑摘,真正的绿色环保。翠绿壮观的芦苇和美丽而充满生机的河塘遥相呼应着,永远留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
由于我村地下水資源丰富,地下泉水发达,政府在我村从村口到村边盖了三个抽水井房,我们都叫洋井,抽起来的水是货真价实的甘甜的泉水,水垢很少,三个洋井房用水渠连接起来,通过水渠把我村的泉水引入五台城以南很远的地方,水渠里常年泉水叮冬,喘流不息,清澈见底,我们小时候到城里就是沿着渠堰去的,一般不走汽路,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人在骑车去城里的时候,不少人还没有走出村子就掉在水渠里成落汤鸡了。寒冬腊月在村口的洋井旁的水渠两边上排满了洗衣服的人,说着,笑着,热热闹闹的气氛给严寒萧杀的冬天里带来了勃勃生机。因为泉水是比较热的,但是一伸进去的时候还是刺骨的寒冷,伸出来以后手通红通红的,那时我们村的大部分人应该认为衣服就是天经地义该在河里洗的,家里面一般不洗衣服的。
我村的水源充足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每年到了冰雪融化的时候,我村的大道,小路,特别泥泞,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小王村,担水陷住脚后跟。谁会想到几十年以后苇地里住上了一排排的人家,河塘上变成了青一色的玉米,每一次回去望着昔日的河滩,追忆着童年的足迹,不免“望洋兴叹”多少年沧桑巨变,面目全非。昔日看到的一切美景,和听到的哗哗的水声和田里呱呱蛙声几十年以后都销声匿迹。昔日“江南水乡”的景色像海市蜃楼一样在记忆深处漂荡,如梦似幻。
曾经村北头的那个用石头砌的整整齐齐的官坡,虽然没有多少个官在坡上行走,但是它是我们后沟里(我们村那一片叫后沟)人们去河里干活和挑水的必经之路,是通往村西东的重要通道,现在坡两侧早已塌陷,路中间杂草丛生已看不见路的踪迹,坡上面的官洞里是我们小时候的俱乐部,一到夏天,洞里的两侧的两排木头上,人坐的满满的。官洞里没有官,都是后沟里的普通老百姓,后沟里的人都热爱生活,爱红火热闹,会讲笑话的人大有人在,雅俗共赏的笑话把人们逗得捧腹大笑 ,甚至笑出泪来,洞里飞出一浪高过一浪笑声,人们吃完饭,把碗筷放在一边红火的不想回家,有的人甚至中午宁愿坐在木杠上打盹都不想离开。而现在是人去洞空坡已荒,荒草凄凄满目荒凉。从洞口一直朝西几百米的大街小巷,四十几户人家百分之90把大门锁上,街上寂寥空旷,儿时那些一群一伙的,穷得像乞丐,快乐的像爷,年少轻狂的伙伴们早已远走他乡。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再见面的时都两鬓斑白,没有了少年模样。记忆里多少个喊我乳名的长辈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已经变得模糊又抽象......昔日的泥土路,土坯房,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人畜兴旺,现在是水泥路,砖瓦房,路灯下面无人站,人在异乡把大门关。我形单影只徘徊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恍如隔世,无限悲凉,像一条丧家的狗,在这条街上流浪,再也看不见父亲把我张望,听不到父母喊我回家吃饭......
故乡是儿时做梦都能笑醒的天堂,是现在梦里依稀高堂在,醒来泪沾巾的怀念和伤感......
郝换莲
2022.7.4